钱小蕴中药材种植产业在我国呈逐年增长趋势,其增长必定会达顶峰,然而全球对中医药需求与日俱增,仅开发国内中药材种植市场难以满足中医药全球化对中药材需求。《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年)》提出要推动中医药技术、药物、标准和服务走出去,促进国际社会广泛接受中医药。
现非洲广为流传的中医治疗方式为针灸、推拿等物理治疗,中药在非洲推广仍有所欠缺。推广中药在非洲种植,不仅能使当地人民获得其带来的经济效益,还能推动当地中医产业发展,并一定程度上能反哺国内药材市场、加强与非洲国家的合作共赢。通过这种方式或可潜移默化中让非洲人民接受中药,更让中医药在非洲大路上不胫而走。
非洲农业生产主要以小农为主,很少有成产业的药用植物种植园,且香料是小农农业方式的主要产物。由于数据来源有限,故本文主要对以下5味中药在非种植情况进行讨论。
我国茯苓产区主要分布在安徽、云南、湖北等地。2015年,湖南靖州茯苓纯菌丝种“湘靖28号”首次落根马达加斯加并大获成功。由于当地气温较高,在湖南生长期1年的茯苓,在非洲只需9个月即可采挖,且因其独特功效深受非洲药材商青睐。次年,靖州茯苓又被推广至南非,2个国家共种植茯苓200万窖,鲜茯苓年产量达5000吨,并于2017年年产量超1万吨。同年,我国茯苓主要产区产量约1.71万吨,然而受近年降水量增加影响,我国茯苓产量有逐年下降趋势。相比之下,非洲地区的高温缩短了茯苓生长周期,提高了产量,在缓解国内市场压力同时也为非洲当地提供了新品种药材。
青蒿素作为非洲抗疟药物生产的重要原材料,其产量与青蒿的种植有密不可分的联系。青蒿非洲的主要产区位于东非(马达加斯加、埃塞俄比亚、肯尼亚、乌干达、坦桑尼亚、赞比亚、莫桑比克)和部分西非(喀麦隆、加蓬)国家。青蒿在非洲主要由制药公司与当地小农合作种植。马达加斯加是目前非洲唯一大规模生产青蒿的国家,BIONEXX公司在马达加斯加岛10个地区共签约10000名小农种植近3000公顷青蒿。2016年,该公司青蒿素年产量达17吨。有研究对肯尼亚及乌干达39名参加过相关种植研讨会的成员调查显示,49%的人表示由于当地气候干旱青蒿种植难度较大。
乳香原产于索马里、埃塞俄比亚等国。现存传统印度医学、中医都将乳香作为重要药材。《2020—2026年中国乳香行业市场发展潜力及投资策略研究报告》显示,2015—2019年中国乳香进口总量成增长态势,埃塞俄比亚作为乳香主要产国及出口国,在该国干阿拉伯树胶林地中均种植乳香树。每棵乳香树每年可收获200g乳香,埃塞俄比亚每年乳香产量约为4000吨。根据研究显示,埃塞俄比亚西南部奥莫南部林地乳香树密度为142棵/公顷,占林地树木总量的14.79%,是当地最大优势树种。
肉豆蔻原产于印度尼西亚东北部马鲁古群岛,其生长条件要求苛刻。孟祥霄等利用“药用植物全球产地生态适宜性信息系统”(geographicinformationsystemforglobalmedicinalplants,GMPGIS)分析得出,肉豆蔻在非洲生态相似度较高国家为刚果民主共和国、塞拉利昂等中西非国家,而非洲主要产国则聚集在东非,如坦桑尼亚、埃塞俄比亚等。2017年,非洲肉豆蔻种植面积达2299公顷,产量达1096吨(见表1)。对比肉豆蔻生态相似度较高区域及非洲主要产区可见,由于缺乏先进科学设备观测和分析,非洲肉豆蔻种植出现了适宜地和产地严重分离,导致非洲肉豆蔻单产在1吨/公顷上下徘徊。
丁香原产于印度尼西亚,后被引种到其他热带地区,现在丁香在非洲的主要产区为坦桑尼亚、马达加斯加等。坦桑尼亚被誉为“丁香之国”,丁香产量位居世界前列,2012年坦桑尼亚出口丁香5958.2吨,价值3707.6万美元。2017年,非洲丁香种植面积超78600公顷,总产量达33439吨。详见表2。
药用植物在非洲种植仍处于起步阶段,集约化程度低,只有少数国家(埃及、马达加斯加、摩洛哥、突尼斯、南非、利比亚、突尼斯)已经采取商业化药用植物种植,大部分非洲国家药用植物源自自然采摘(原始森林、动植物保护区、国家公园)。非洲小农以粗放经营方式管理药用植物种植,农业生产绝大部分环节都依靠人工或简单的农作工具,使得药用植物商业化种植受到制约,非洲大量中草药资源欠缺良好开发利用。
科学合理地采收药材是药材种植可持续发展的前提。过多或过频繁地采收会导致药材生长周期断档甚或导致药材种群数量急剧下降。《国家地理杂志》对乳香树实地调查显示,发现在索马里一片乳香林中的部分乳香树上多达120个切口,而科学的采收方式为每棵乳香树树皮每年被切开次数不应超12次。由于集约化程度低,为收获更多乳香需要割开更多切口,当地小农在不经意间破坏了乳香树自然生长平衡,使乳香树种群受到过度开发和生态系统退化的威胁,甚至危及未来乳香生产。有学者对由21786棵乳香树组成的23个乳香种群的研究表明,75%的乳香林中缺少自然生长的幼苗,预计乳香产量将在20年内减半。
药材种植生产的过程中需要相关法律法规及执法部门的监察管理,以保证药材质量、生产规范。纵观非洲大陆,大部分国家缺少对药用植物种植、生产、加工方面的法律法规。索马里、乌干达、埃塞俄比亚等国对草药的生产完全没有法规来保证其质量。对于草药安全性评估而言,诸多国家亦没有相关标准,只需要草药在传统医学使用方式中没有明显危害即可认为安全可靠。部分对草药有相关立法的国家也存在注册草药品种少、颁布药典却没有法律效力等问题。譬如,布基纳法索、科特迪瓦、喀麦隆等国仅有2~4种草药进行了正规注册。如此情况下,不乏有药材厂商投机取巧、偷工减料,甚或出售假冒伪劣草药等行为的发生,使药材质量和作用效果受到影响,中药在非洲社会信任度受到质疑。
由于非洲曾长期受到西方国家殖民统治,且在独立后大多数非洲国家接受了西方医疗援助和医疗保健体系建设。虽然非洲多数国家人民仍在使用传统医学,传统草药医学较普遍,但根据世界银行调查,以肯尼亚传统草药从业者为例,其面临的主要挑战包括:①缺乏草药制备药物;②缺乏诊所和储存设施及药品加工设备;③缺乏系统整体的传统医学知识,导致实际诊疗效率较低。总体而言,因非洲主要受西方医疗制度体系影响及当地传统医学欠科学化,从而使得当地人民对中国传统医药亦抱有不信任感,中药种植在非洲发展受阻。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提高农业集约化有赖于科学技术的提升。茯苓在非洲种植大获成功不仅由于非洲独特的气候条件,也依靠源自中国培育的特殊茯苓菌种和种植技术。基于茯苓成功引种非洲,中方可继续适度在非引入国内成熟种植技术及适宜种植的草药品种,以提高非洲中药种植集约化程度、丰富在非种植品类。譬如,肉苁蓉、甘草等适宜在光照充足并且较耐盐碱化土地生长的中药可优先考虑引入非洲国家并推广相关种植产业。
另外,根据近年国内对非洲当地草药引种和有效成分研究,非洲马铃果、南非叶、育亨宾等草药在抗癌、抗高血压、壮阳方面都有显著效果。白雅竹等对非洲马铃果吲哚类生物碱抗肿瘤研究发现,马铃果中4种吲哚类生物碱对肺癌、前列腺癌、人乳腺癌细胞都有较强的抑制效果,部分抑制率高达95%。受制于非洲经济、科技条件,以上草药种植现状不甚乐观。“道地药材”作为中医理念之一,药材生长的关键在于源生地气候环境对药材施加的特殊影响,周伟明等对中国产南非叶生长年限对其挥发成分和无机元素影响的研究表明,由于生长环境差异和植物本身特性,导致国产南非叶与原产非洲的南非叶成分存在一定差异。故在非洲土地上开发本土特色药用植物种植,不仅可缓解非洲传统医学从业者对药材缺乏的忧虑,又可为现代创新中药提供研究方向与原材料。
药用植物科学栽培是药用植物资源可持续供应的重要途径之一,同时也保证了药用植物资源的质量。然而,关于这方面的现有资料较少,现有研究主要集中于粮食安全种植方面。为推进中药种植在非洲可持续发展,需要对非洲中药种植厂商及种植个体户进行科学种植采收的教育,譬如种植日期、施肥、灌溉系统和收货方法的优化,以及控制种植环境进而降低中药生长中的变异性、受污染性等,进而控制中药的生物活性成分含量,保障中药在非可持续性种植。有药用植物生长方法研究指出,水培种植是目前农业领域中可用的最密集的种植方法,在尽可能提高单产的同时,在可控环境下提高药用植物生物活性物质的含量。在推广新品种中药或扩大现存中药种植前,应采取类似GMPGIS系统对相关药材生态相似地区进行分析,以寻找最适宜种植区域。此类投入可谓一劳永逸,不但能减少实地试种投入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成本,并且对日后提升药物单产或扩大生产规模大有裨益。
我国中医药相关标准及法律法规已覆盖中药材生产、实验、临床等各环节内容,确立了一套健全的中医药法律体系。我国与非洲多国有长久的医疗合作基础。目前,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已与坦桑尼亚、埃塞俄比亚、加纳等6国建立政府间合作基本框架。因此,在我国现有中医药法律法规基础上,参考非洲当地传统医药行业实情,中国与非洲各国政府间可加强倡导尽早出台相关药用植物生产加工政策,推动已有药典国家实现药典法律效力,制定药用植物产业规范,保证中药材成品质量。
面对庞大的非洲市场,具有数千年历史的中医药要走进非洲社会,在推动非洲药用植物标准制定的同时,也必须顺应非洲医药发展趋势,将中药的标准和非洲主流市场药品标准制定相融合,如此才能让中药在非洲发展之路走得更好、更远。
据世界卫生组织估计,非洲总人口中约80%使用当地传统医学。世界卫生组织非洲区域47个成员国中有41个国家(87%)正式承认其人口使用传统和替代医学。中医药是中华文明的瑰宝,且传统医药作为非洲文明的重要组成之一,二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中国已经成功使中医药从传统继承走向创新发展,让中医药文化历久弥新。中国已经或计划在摩洛哥、毛里求斯、马拉维等国建设中医药中心项目,这些项目对在非洲当地推广中医药文化起到至关重要作用。在官方层面的医药交流之外,应鼓励中非民间的传统医学合作交流,在卸下政治、国家色彩后,想必二者之间的交流会更具有实质性和亲民性,提高中药在非洲普及度、认可度,能够更好地为中药在非洲种植发展及促进非洲传统医药转型发展提供平台。
来源:《中华中医药杂志》2022,37(7)、金砖国家健康医疗国际合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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