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官场十几年前,村民们挖出金丝楠木经常用来烧火,几千元一车都没人要。但2011年以来,金丝楠行情突然爆发,金丝楠乌木一度成为最疯狂的木头。到2013年高峰时,市场上一根金丝楠乌木的价格,已经从最初的几万元,炒到了几千万元的天价。但疯狂过后的行情,又让人措手不及。2014年年底,金丝楠乌木市场突然整体开始遇冷。从每吨8万元,急剧地下跌至现在两三万元一吨。投资者傻了眼,经营者关了门,直呼金丝楠的世界,看不懂了。
金丝楠是我国特有的珍贵木材,学名“桢楠”。将金丝楠切开、简单打磨后,放在阳光下,从不同的角度看,它的表面会呈现金丝浮现、移步幻影的立体效果,同时还会散发出淡雅幽香的味道。而金丝楠乌木就更加珍贵了,它是金丝楠木生长几百年、上千年后,由于地震、泥石流等地层变动,被埋在地下几千年、上万年而形成的特殊木材,它还叫金丝楠阴沉木。近些年,金丝楠乌木已成为收藏投资市场最火爆的木头之一。
到2013年高峰时,市场上一根金丝楠乌木的价格,已经从最初的几万元,炒到了几千万元的天价。现在金丝楠乌木的市场行情,还依然这么火爆吗?记者来到金丝楠乌木主要产地四川进行了调查。
金丝楠木在我国元代就已经广泛应用于宫廷家具制作,明清两代更成为皇家专属建材用品。而金丝楠木中的乌木,在市场上的身价更高,2011年以来,金丝楠乌木一度成为最疯狂的木头。
四川省根雕奇石协会主席詹树强说,起初大概也就是每吨一万多元,后来炒到了每吨几万元,甚至每吨几十万元都有了。詹树强是一位根雕美术师,一直关注金丝楠木,也见证了金丝楠木曾经的疯狂。他告诉记者,金丝楠木在2013年的时候,价格开始出现井喷,市场上也突然出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大量投资者追逐金丝楠木。不过,这种狂热并没能持续。2014年年底,金丝楠乌木市场突然整体开始遇冷。
5月20日,记者来到了四川雅安乌木交易市场。这是当地规模、影响力都很大的金丝楠乌木交易市场,交易量约占全国一半以上。在交易市场的中心区,记者看到,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很冷清,大部分店铺不是没人光顾,就是大门紧锁。
经销商:如果急于想卖,十万元二十万元都可以卖。如果坚持,达不到成本价,肯定不会卖。
一位经销商告诉记者,前几年生意好的时候,这个交易市场的店铺有180多家,高峰时从业人员400人左右,但现在只剩下100多人,减少了四分之三。这位经销商1998年就开始做金丝楠乌木生意,是当地最早做金丝楠乌木生意的人。听他讲,十几年前,村民们挖出金丝楠木经常用来烧火,或者以极便宜的价格卖出去。后来随着人们对金丝楠乌木的逐渐认识,才开始意识到这是值钱的宝贝,而周边不少搞收藏投资的人,也纷纷来打探寻找。
就这样,挖金丝楠乌木能赚大钱的消息,迅速传播开去,不仅收藏投资人、经销商,连附近的村民也闻风而动。这位经销商告诉记者,金丝楠木从几千元一大车都没人要,到后来炙手可热,只要从地下挖出金丝楠乌木,还来不及看原料好坏,就有人收购。
经销商:当时最高的价位,应该达到0.5公斤七八千元。这还属于中等偏上价位,还有特高价位,是每0.5公斤达到一万多元。
经销商说,生意好的时候,即使品质一般的金丝楠乌木原料,在2013年,也能够卖到每立方米几万元到十几万元。但现在行情已经大不如从前,价格跌得很厉害。
经销商:现在价位更低了,基本上讲的是吨位,好点的料,1吨只卖2万多元到3万元。换到两三年前能卖8万元,我说的是普料。
说到目前的行情,这位经销商一脸的苦笑,他告诉记者,自己做金丝楠乌木生意,已经快二十年了。像现在这样低的价位,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不仅仅是经销商在市场的寒冬中挣扎,那些金丝楠木火爆时,大量买进的收藏者、投资人的日子也很难过。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两三年前,有的收藏投资人、经销商和加工雕刻店不惜血本,花大价钱抢购珍品,但骤然遇冷的行情,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四川省成都东煌居乌木工艺品有限公司总经理淳永聪:这是金丝楠中的极品。你看它有很多瘤包与裂纹,它一经制作出来,满身都是花纹,是极品。这棵料还很大,树的直径,大概是3.8米,现在这一片的长度是6米左右,宽度是1.7米~2.5米,5吨多重。
淳永聪说,由于原料罕见,是难得一见的精品,所以当时这根金丝楠乌木一买回来,就有不少北京、上海、广东、台湾等地的收藏投资者、经销商闻讯赶来,纷纷出高价收购,有的甚至开价2000万元以上。考虑到当时火爆的市场行情和原料的升值空间,淳永聪所在公司没有卖。让他们始料不及的是,几个月后,金丝楠乌木行情突然整体遇冷,这根木头只能一直放在这里,一放就是三年。
淳永聪:2014年以后,这个行情就下滑了,所以现在,我们就暂时没有打造它。
淳永聪:你的钱不能周转。比如说现在,资金压在乌木上,不能流通,所以经济上周转困难。
淳永聪说,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市场行情能够尽快回暖,他所在的公司可以尽快以合适的价格出手原料,或者精加工制作成工艺品后出售。
事实上,不仅是淳永聪,记者调查发现,当地金丝楠乌木价位普遍都比三年前下降了一半,特别是那些原料品质一般的中低端产品,价格和销售量更是大幅下降,金丝楠木行业处处都可以感受到阵阵寒意。
四川省成都东煌居乌木工艺品有限公司总经理吕斌:一串佛珠手链,我以前能卖个三四千元,现在可能也就卖个一两千元。市场整体的大环境不好。
金丝楠乌木的行情,为什么成了这么个局面呢?一些经销商、收藏投资人认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前几年社会资金炒得过热。大量资金疯狂热炒,让整个行情急涨,提前透支了后来几年的上涨空间。
吕斌:当时很多福建做家具的商人,他们过来购买。还有北京、湖北、湖南、江苏、浙江、天津、广东,很多资金进来,收购木头。我记得我有一个朋友,他们拿出1000万元甚至上亿元,都买这个木头收藏。
帅继红:以前大量的资金进来,当看到行情有变化,资金突然抽走,购买力就下降了。
吕斌和帅继红都是金丝楠木的行家,在对行情变化的分析上,他们的看法很一致。前几年价格疯涨,正是大量游资进入市场的结果。当时一些刚入行的中间商不断倒手炒作,低买高卖,赚取中间差价。有的人甚至把木料卖给金融市场的融资客户,结果不仅钱拿不到,原料也拉不回来了。
经销商:有好几家牛皮哄哄的,吹说是上市公司,当时发了将近2000万元的货,现在连人都找不到。
不知底细的客户,不知虚实的交易,让金丝楠乌木的市场显得很活跃,也很繁荣。但这样的繁荣,却潜藏着巨大的风险。现在随着市场行情遇冷,那些用于炒作的社会热钱很快抽走,又进一步加剧了行情的下跌。
业内人士认为,金丝楠乌木行情走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金丝楠乌木开发利用的价值太小,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尤其是那些原材料,从外表上不容易判断它的价值究竟有多高,往往是仅凭经验买进,然后再切开取样,行业术语叫“开窗”。其中的风险,也让一些谨慎的资金选择了退出。
吕斌:“开窗”就是把一块木头买回来,用机器开一个窗口,然后上油漆,或者上点水,花纹就显现出来。有的包树瘤不好,有的包树瘤打开后,花纹非常好。这就是一种性。
吕斌说,“开窗”赌的是一种运气,主要是看原料里有无好看的花纹,而且这种花纹是否大面积渗透到木材里。如果木材切开后,里面都是一层一层好看的花纹,比如水波纹,运气好点的,能够有大面积的龙鳞、龙胆、葡萄这种稀缺罕见的花纹,那么这根原料的价值立马就能翻倍上涨。反之,原料立马大幅贬值甚至亏本。商人在这其中,能赔钱、栽跟斗,也能大赚、发横财。
四川省成都金氏木业董事长金孝飞:有的买了一百多万元的金丝楠木,拉回来后,结果只值几万元。
金孝飞曾看到一根外表不起眼的原料,很多人都不敢高价收购,但金孝飞一下子投进去1040万元。当场开切的时候,大概有五六十人都说他们从来没看到过这种好料,特别少。总共开了6片料,当初买的时候是1040万元,6片开完之后,人家出了2800万元,一口价。金孝飞说,他的经历就像是坐过山车,每一次都很惊险、刺激,有时甚至让人崩溃。开窗是他们这行很难迈过的一道坎,也是收购中面临的最大风险。所谓“一刀穷一刀富”,说的就是原料开窗取样后,重新估价的风险。
金丝楠乌木遇冷原因之一是造假伤市。在市场行情高涨时,出现鱼目混珠、泥沙俱下的假冒现象。那些假冒产品的价格,同金丝楠乌木相比,相差好几倍,这让很多投资人望而却步。
吕斌:很多不法的商贩,用水煮的方式来造假水波纹,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放在锅里,用相近的颜色煮,然后颜色吃进木头里面去,这样以假乱真。假金丝楠木无味或人造化学香味,真正金丝楠木是幽香味、清香味、药香味、果香味,味道非常好闻。
帅继红:真正的大叶楠在四川,属于国家二级保护植物,一般是不会流入市场的。造假的是枫木,这种枫木,做小提琴底板比较多,它是属于杂木的一种。但是枫木也会长花纹,这种纹路很接近金丝楠。但它花纹是死的,没有动感,而金丝楠的花纹是有动感的,人如果来回晃动走动,它的花纹会动。再有一个,真正的金丝楠,把有漆的地方去掉,你闻它是很香的,而枫木是不会有香味的,很好区分。
帅继红说,对这个行业,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遇到适合创作雕刻的好原料,他们还是会专门邀请经验丰富的雕刻师进行创作。5月21日,他就请来一位从业20多年的雕刻师,对一块形状比较特殊的原料进行创作。
针对目前市场遇冷,一些研究金丝楠木的学者建议,可以打开思路,向别的领域发展,将产业拓展延伸,让金丝楠从神坛上走下来,走进寻常百姓家。如用机器高压,把它压成几毫米的,拿来作名片、书签,甚至出口到国外,车子上的一种配饰。高档轿车前面放一块,以前都是硬木,现在都是金丝楠木。
从翡翠到红木再到金丝楠木乌木,我们看到,曾几何时,这些市场上待价而沽的抢手货,在一夜之间就进入寒冬,少人问津。这其中既有经济大环境的因素,更有游资炒作后的影响。
其实只要是商品,就一定有其内在的价值规律,任何偏离价值规律的价格暴涨或暴跌,都会在未来回归理性。因此,这一轮金丝楠乌木市场的冷静期,对于这个行业的长期稳定发展未尝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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