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公主的王子殿下从烤全羊到蒙古包,从马头琴到那达慕,我们在网上看到的大部分和内蒙古相关的形象,都和
没错,内蒙古依然中国最重要的牧区。2022年,内蒙古有羊存栏6000多万只(6124万),牛存栏800多万头(820万),全都排第一。
但与此同时,内蒙古正在快速变成一个农业省份,从2000到2023年,粮食产量从248亿斤,飙升到了近800亿斤(791.6),爬到了全国老6,仅次于黑龙江、吉林、河南、山东和安徽,足足长出了一个湖北省的产量。
要知道种田不是挖煤炼钢,不能暴力扩产能。内蒙古要种出一个湖北省的量,其实很难。
首先湖北的面积相当于三个通辽,挺大的;其次,旱田的单产不如水田;再其次,内蒙古的常年降水量比阿富汗还低,就这么个条件,还能逆风输出,短期内增产两倍多,实属罕见。
内蒙古自治区相当于8分之一个中国(118.3万平方公里)、6个湖北、20个通辽。
众所周知,中国古代农耕和游牧两大生产方式之间有一条400mm等降水线,再考虑到温度。就形成了贺兰山-阴山-燕山这一宽阔的农牧分界线。
如今我们克服了温度障碍,这条线也向北延伸到了大兴安岭,也就划出了如今内蒙古的两大农业区,也就是“阴山以南”和“大兴安岭以东”两这两块。
这东西两区放在内蒙古内部,只占了三分之一的面积(42万平方公里),但拉出去就相当于2个湖南、3个安徽,4个江苏,如果全都种上田,那产量是非常可观的。
西边的河套灌区历史悠久,所谓“黄河百害,唯富一套”,实际上这“一套”里还套着“三套”,宁夏的西套加上内蒙古的前套、后套,分别依托贺兰山、大青山和狼山,号称“塞上江南”。
河套灌区是胡焕庸线向西北方向直到天山南北为止最大的农业区,有上千万亩耕地(最近的数据引黄灌溉面积是1154万亩),战略上极其重要。
只可惜这里已经是季风区的边缘,年降水量不到400mm,部分地区不到170mm,周边全是荒漠,如此大的灌区全靠着一条孱弱的黄河。
众所周知,黄河虽然长,但水量很小,天然径流量580亿立方米,在中国大江大河里排第16,还不如闽江、赣江、乌苏里江。
由于黄河过了河南荥阳桃花峪之后,河床高于地面变成了悬河,下面的河流几乎无法给黄河补水,一条“水管”直通渤海,所以黄河水基本靠中上游维系,其中来自青海的冰雪融水就占了一半。
以至于到上世纪末,黄河入海流量甚至一度为0。最严重的时候,下游700公里河道没有一滴水,榨得干干净净。
为了恢复黄河,从1999年开始,黄河水利委员会开始统一调度水量,黄河也终于有水入海了。但代价就是,黄河流域的最大灌区——河套,必须省着用水。
河套平原每年下雨的天数少得可怜,用黄河水还要限量。这一下就锁死了内蒙古西部种田的上限。
传统灌区已经搞不出增量,那一整个湖北的增量又是从何而来?——答案是西方不亮东方亮,搞东部大开发!
大兴安岭地跨赤峰、通辽、兴安盟和呼伦贝尔,这三市一盟在岭东都有大片土地。或者说,这部分土地其实是东北平原的一部分,已经“东三省化”了,其中的代表,就是赤峰和通辽,可以说是连为一体。
但是跟东三省肥沃的黑土地相比,三市一盟的条件还差一些。问题还是出在降水量!从丹东到通辽,降水量就像滑梯一样一路下滑。
降水差异直接体现在地貌上,黑吉辽大平原遍布湿地沼泽,但近在咫尺的内蒙古东部却颇为干旱,从科尔沁沙地、呼伦贝尔沙地到浑善达克沙地,放眼望去一片荒芜,只有稀疏的沙生植物,大风吹过就是黄沙漫天。
由此可见,不管是东部还是西部,内蒙古都有缺水难题,同样,也都高度依赖河流和地下水,在西部是河套灌区,在东部就是西辽河流域,支撑了通辽、赤峰的农业大开发。
通辽已经连续20年丰收,去年产粮189亿斤,在自治区内遥遥领先,比浙江全省还多,这里面96%都是玉米,苏穗宗来了也要学习一个。
通辽、赤峰靠南,兴安盟、呼伦贝尔靠北,这里的山地比例更高,大兴安岭以东不多的土地,实际上是松嫩平原的延伸部分,从作物到生产方式,完全复刻黑龙江的大农场模式。同时也撑起了内蒙古在大豆界的地位,2023年内蒙古生产了245万吨大豆,仅次于黑龙江,其中呼伦贝尔就占了四分之三。
无论是南边的玉米,还是北边的大豆,我国每年都要海量进口,20年前的中美大豆“战争”还历历在目,内蒙古东部作为一个新的粮食基地,确实非常重要!蒙东农业区的产量在20年内快速飙升,很可能是未来粮食竞争的胜负手。
成绩虽然显著,问题也如影随形,这里跟西部的黄河灌区一样,都是农牧过渡地带,严重依赖西辽河和嫩江,地表径流不够就用地下水,过度用水,就是竭泽而渔。
按照内蒙古人民政府发布的《协调发展全面提升水资源保障能力》的说法,西边的黄河水是呼包鄂城市群工业的命门,有300多个工业项目因缺水而无法上马。东边的西辽河流域全力种田,已经断流20年了,地下水累计亏空超过100亿立方米。
所以去年年末内蒙古政协还提出要减少缺水地区的粮食产量考核指标。一方面是种田对水资源的压力太大,另一方面也说明种田的收益太少。
全区人均GDP最高的鄂尔多斯、包头、乌海都是靠矿业和重化工业发家,而东边几个种田大户全都排在后面。
甚至内蒙古的产粮前三名:通辽市科尔沁左翼中旗、兴安盟扎赉特旗、呼伦贝尔市莫力达瓦达斡尔自治旗,全都在区内最后一批脱贫的贫困旗县名单里。产粮大县反而很穷,说明是真不赚钱。
一边是产粮指标,一边是生态压力。作为一个常年降水量比阿富汗还低的地方,内蒙古的种田大业可谓极限操作。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要解决,无非开源、节流。开源方面,在东部,有去年刚竣工的引绰济辽工程,把黑龙江的水引到西辽河。
在西部,有黑河分水、海勃湾水利枢纽等水利工程,目前在建的工程还有内蒙古支线供水工程和河套灌区现代化改造,都能减轻一些压力。
但总的来说,开源能做的不多。有两大劣势:气候太干了,地势也太高了。即使拆东墙补西墙,都没多少可拆的。
所以节流才是关键,现在新疆、河套地区已经广泛使用滴灌技术,通辽、赤峰也应该尽快跟上,加速普及。
以通辽为例,截至去年通辽市1800多万亩的耕地里,已经建成661万亩浅埋滴灌高效节水高标准农田,但反过来说,还有三分之二没有滴灌改造。大水漫灌的现象,仍然很普遍。
近几十年来,虽然东部种田压力很大,但草原的压力大大降低,所以我们能看到毛乌素沙地的退却,以及居延海的复活。总体上来讲,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未来我们还可以期待南水北调西线工程、西北暖湿化进程以及环渤海海水淡化工程的突破。不过目前,缺水仍然严重制约着内蒙古农业的发展,我们只能盯着有限的水资源尽可能高效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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