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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棵亭亭如盖的枇杷树(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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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23/2/21 4:20:16 | 【字体:小 大】 |
海岩有声小说2007年暮春的一个上午,崇明岛中部的一所地处偏僻的乡村中学,迎来了一个特别的访客。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英挺男子,中等身材,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米色长风衣,头上戴了顶同色的软顶便帽,他从出租车上不慌不忙地下来,在学校门口站了站,仔细看了看校牌,然后走进去。门岗上的老姜是个很负责任的人,虽然那男子气宇轩昂,衣着不凡,但他还是拦住了他,要他登记一下。老姜从他的装束看,认为他不会是本地人,本地人没有戴这种帽子的,何况天又不冷。这男子也绝不会是学生家长,难道是以往的毕业生,来此处看老师的?老姜一边猜测,一边看男子在访客登记表上填写的内容。男子叫程君,身份证号是310230打头的,那说明他十六岁拍身份证时在崇明,应该是崇明本地人。接下来的数字是19710316,那是出生日期,哦,他有三十六岁了呀?看着那么年轻帅气,说他二十七、八岁都有人信!老姜一边看他填写一边做着结论。访问对象他没有写,访问事由他顿笔停了一下,然后写了四个字:缅怀往事。然后他把单子交给老姜,很有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进去时,老姜点点头,他就走进了校园。老姜一边喝茶,一边拿着这张访问单仔细看,因为他很无聊。他发现这个叫程君的人,字如其人:洒脱俊朗。那随手而成的字,不是一般的好,那是书法艺术臻于成熟的完美。这绝对是个成功人士,他衣锦还乡,应该是来看望老师的吧?或许还会给这所学校捐个款什么的……不对,他为什么不填访问对象呢?是他忘了老师的名字还是要访问的老师太多了呢?老姜耐不住好奇,离了门岗,向里走了几步,看到那个叫程君的男子站在空旷无人的操场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老姜想幸而这会儿没有班级上体育课,所以程君才能一个人在操场上静静发呆。接下来他会去教师办公室吧?正常情况的线年在这个新明中学读的初中吧?教他的至少是二十多年的老教师了,学校里二十年以上教龄的有哪几个呢?老姜正在寻思,却见程君从操场走回来了,很快地又来到门岗上了。“这么快就走了?”老姜奇怪地问道。“嗯,走了。谢谢。再见。”程君彬彬有礼地向老姜点了下头,走出了校门。校门旁边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大道旁边则种着一些三、四米高的水杉树,水杉树的旁边是一条大河。这条大河是人工开挖而成的,宽度约五、六米,但特别长。从新明中学东边的如花镇,一直到西边的蟠龙镇,大约有十公里左右长。程君在大河边上凝神了一阵子,然后挥手叫了辆黄包车。黄包车沿着那条大河,缓缓地向西前行。程君的眼神一直凝视着那条河及河对岸的景物,他的脸色有些凝重。这儿并不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刚才去的学校也不是他的母校,这儿是乐清漪曾经生活过的家乡,新明中学是她的母校。乐清漪,是程君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他曾以为他们会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然而他把她弄丢了。黄包车夫是个四十来岁的健壮男子,他看这个乘客气质不凡,有心说点乡野逸闻拉拉近乎,这样说不准还能多赚几块钱。他问程君能听懂崇明话吗?程君“嗯”了一声。那车夫就打开话匣子,跟他说:“先生,你不是本地人吧?你看那条大河,前二十年太平无事,最近十年里,收了三个冤魂……”车夫说到这儿停了停,没听到程君的反应,他便换了个话题:“河对岸那个房子,是……”程君打断了他:“你还是讲那三个冤魂的故事吧。”车夫笑了笑,便继续往下讲:“第一个,是个贤惠的女人。她丈夫不是东西,把朋友拉来的搞矿泉水厂投资的钱私吞了,在外边花天酒地找小三,女人气不过,投了河……啥时候?不知是九五年还是九四年,我记不清了;第二个,是个小男孩,可怜哪!听说是为了救个小女孩,结果他被水鬼缠住了。好像才六、七岁,很聪明,长得也俊,孩子妈妈后来伤心过度疯掉了,她男人早年抛弃了她,这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命根子,唉!第三个,是八十多岁的老人家,生了两个不孝的儿子,大儿子有钱却抠门得要命,小儿子没钱还硬要借钱送女儿出国留学去。小儿子问大儿子借钱不成,便把气出在老人家头上。可怜老人家,年轻时也是有能耐做过大事的人,一气之下,也投河了,这是去年冬天的事。”程君的心里突然没来由地“格登”了一下,他问:“那小男孩是啥时候的事?”车夫想了想:“好几年了,不是03年,就是02年,总之是在夏天。那小男孩的妈妈与小姑娘的妈妈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就因为这个事,两家人都断交了。”程君“哦”了一声,车夫便又开口道:“那个小男孩和老人家都是在前面那个地方落的水,听人说深夜里还能听到老人的叹息和孩子的哭声。至于那个女人,她丈夫现在得了肺癌,晚期,没多少日子了。这种男人,不想想穷苦时都是那女人撑持的,手中一有钱,就忘乎所以了,还是朋友的钱!活该!”程君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好像被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他并不是见异思迁的男人,他对清漪,是全心全意的,他从来没爱过第二个女子,然而,造化弄人。这怨不得他,该怨的就是那该死的叶紫和她老妈!这十年来,他每每想起清漪,他就这样为自己开脱,减轻自己的负疚之感。只是,他深深明白,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无辜!“停下!”程君突然大喝一声,正滔滔不绝发表评论的车夫受了惊吓,赶紧把车子停下:“怎么了?”车夫以为程君是对他的述说产生浓重兴趣,想看看那老人和男孩落水之地,毕竟死于非命对爱你的家人而言,是锥心的伤痛,但对于旁观者而言,是一种可以津津有味的谈资。车夫发现自己错了,程君从车上跳下来,看了眼对岸的房子,然后说:“我坐过头了,我应该从后面那座桥下车。”他问车夫多少钱,车夫本想说五块,又贪心加了三块,说八块。程君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十元,递给车夫:“你别找了。谢谢你讲的故事。”车夫笑笑说:“不是故事,是真事。我再拉你到那座桥。”程君说不用,没几步路,他自己走就行。车夫没勉强,骑着车往回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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